生命价值的开发

□ 王邦雄

人会向自己发问：人为什么活着，我要往何处去？这个问题的提出，本身就显现了生命庄严的意义。人之成为万物之灵，就从这里开始。我们要问，生命的价值何在？人生的方向又如何寻找？意义得自己去寻求，自己去赋予。你参与人间，承担使命，生命的存在就会涌现庄严而真实的意义。生命的意义，是我们赋予它，而不是它给我们。所以人生在世，不能等待意义自己到来。

我们从《易经·系辞上》的“形而上者谓之道，形而下者谓之器”这句话，反省生命进路的问题。大略说来，形而上是在有形世界之上，叫“道”；形而下是有形世界，叫“器”：这是两层划分的，一是感官所对的万有世界，这就是形器，另外有一个超乎感官的无形存在，是让这一切有形世界所以存在的原理，我想即是指“天道”。

“形而上”“形而下”，就是说人的生命都有一个“形”，这是很公平的，问题在这个“形”，我们是应该自觉往上提升呢？还是往下去凝聚？我认为，所谓的形而上或形而下，是代表生命的动向。道应该是“人能弘道”的“道”，是人走的路，人所开出的路，通过人的心所开出的人文世界就叫道。因此，“而”应该可当“往”解，是代表一种动向，生命的动向。我们说生命价值的开发，它的可能性就在此，中国哲学的特质也在此。

“形”不是指外在的自然世界，而是指我们的形躯。每一个生命来到人间都有形躯，就是形的存在。我们要问：人要往何处去，生命的归属何在？人生的方向，先不问东西南北，而当问个上下。人生的方向，是东西是南北，系起于外在偶然的因素，人的生长历程，一生的种种遭遇，都受着来自社会各种条件的决定，这方面是没有必然性，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。但有一点，我们总是追求一条往上的路，这才有意义啊！所以我们先不要说生命的方向在东西南北的哪一方，而应该先问个上下。

“形”的内涵是什么？

依我的理解，“形”包括三方面。首先，是指人的形躯最原始的生理、官能、欲求，生之理、官之能、欲之求是形躯生命最基本的存在。其次，是指人的性格才情，有的人在某方面反应特别灵活敏锐，有独特的才华。再次，是指人生命热血的表现，慷慨悲歌、从容就义，勇于面对与承担人间使命的生命热血。上述三者是与生俱来的，这就是所谓的“形”。那么我们该将它们往上升华呢，还是仅仅往下凝聚？往上升华的路就是“道”的路，往下凝聚的路是“器”的路。

（节选自《老子的哲学》）